摘 要: 2023 年, 太平洋岛国的外交形势紧紧围绕内部团结和大国博弈两条主线。 基里巴斯重返太平洋岛国论坛, 修复了南太平洋地区主义的裂痕, 内部团结催生了第 52 届太平洋岛国论坛领导人峰会的丰富成果, 但也受到日本核污染水排海等问题考验。美拉尼西亚先锋集团在地区外交活动中发挥着引领作用, 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斐济两个大国不断扩大域内外影响力。日益机制化的中国和太平洋岛国合作不断 “开花结果”, 但美国在全面对华竞争的战略指导下, 继续将南太视作遏制中国影响力的 “战场”。 随着亚洲、欧洲大国加大对南太地区事务的介入力度, 南太地区进入大国博弈常态化新阶段。

关键词: 南太平洋地区主义 美拉尼西亚先锋集团 中国-太平洋岛国合作 大国博弈

2023年是太平洋岛国地区外交活动密集之年。太平洋岛国内部通过丰富的外交活动修复了分裂的地区主义, 引领地区合作以及共同发声。域外大国的介入是岛国无法回避的问题, 尽管部分国家进行了有建设性意义的外交探索, 激烈的地缘政治博弈仍在深刻影响着南太地区。

一、修复地区主义，塑造内部团结

2023年, 太平洋岛国最主要的外交议程是重塑内部团结。经历了前两年的多次 “退群” 风波后, 斐济等国开展了大量穿梭外交活动, 积极促成基里巴斯于年初重回太平洋岛国论坛 (PIF)。破镜重圆的太平洋岛国论坛继续成为地区多边合作的主心骨, 在第 52 届太平洋岛国论坛领导人峰会上产出了丰硕成果。在日本核污染水排海等国际性议题上, 受到较大威胁的岛国群体力求形成统一的谴责声音, 但在多重内外因素影响下出现立场分化。

（一）基里巴斯的回归重塑了太平洋岛国团结

2023 年初, 基里巴斯重回太平洋岛国论坛, 修复了笼罩在分裂阴影下的南太平洋地区主义。南太平洋地区主义植根于20世纪全球去殖民化浪潮, 实现了民族独立的太平洋岛国凝聚在以太平洋岛国论坛为核心的地区制度框架下, 逐渐形成以协商一致、广泛参与、集体外交等为鲜明特质的地区性共同心理和行为模式。然而，2021年初, 库克群岛前总理亨利·普纳 (Henry Puna) 当选太平洋岛国论坛秘书长, 打破了本应由密克罗尼西亚区域候选人继任的 “君子协定”, 导致密克罗尼西亚五国集体退出论坛,南太平洋地区主义出现重大裂痕。2022 年, 除基里巴斯以外的其他四国已重返论坛。尽管多国从中斡旋, 基里巴斯仍因反对普纳留任论坛秘书长而坚持保留退出决定。

作为2022年太平洋岛国轮值主席国，斐济在基里巴斯 “返群” 中发挥了重要作用。2022年12月, 斐济举行议会大选。西蒂维尼·兰布卡( SitiveniRabuka) 领导的政党联盟获胜, 再次当选斐济总理。兰布卡曾在20世纪长期担任斐济总理, 在太平洋岛国地区有较强的号召力和较高的声望。2023年1月, 刚上任的兰布卡访问基里巴斯, 在会见基里巴斯总统塔内希·马茂(Taneti Maamau) 时，兰布卡一行通过斐济传统的 “波卡” (Boka) 仪式，向马茂表达对基里巴斯退出论坛的遗憾之情和诚挚歉意。这一表态收获了良好效果。1月30日, 马茂发表声明称, 在同兰布卡会晤后, 基里巴斯决定重新加入太平洋岛国论坛。

太平洋岛国论坛迅速巩固了这一外交成果。2月下旬, 在即将卸任论坛轮值主席之际, 兰布卡在斐济楠迪召集了以“反思、革新、庆祝”(Reflection,Renewal, Celebration) 为主题的太平洋岛国论坛特别峰会, 马茂正式签署标志密克罗尼西亚联邦国家重返论坛的《苏瓦协定》(Suva Agreement)。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宣布为论坛提供用于落实《苏瓦协定》的资金。会上, 各方还一致同意在基里巴斯设立一个密克罗尼西亚联邦国家集团次区域办公室。兰布卡表示，此次特别峰会让各方 “反思了论坛大家庭的意义, 更新了对 《蓝色太平洋大陆2050战略》(The 2050 Strategy for the Blue Pacific Continent) 的共同承诺”, 而基里巴斯的回归标志着 “整个太平洋大家庭重塑了团结”。

（二）太平洋岛国论坛持续引领地区多边合作

重塑团结的太平洋岛国论坛在2023年继续扮演地区核心多边机制的角色。11月的第52届太平洋岛国论坛领导人峰会是近几年成果最丰硕的一届。来自岛国的国家元首或政府首脑及澳大利亚总理安东尼·阿尔巴尼斯(Anthony Albanese) 出席了在库克群岛举行的峰会，新西兰、巴布亚新几内亚、所罗门群岛和瓦努阿图由部长级官员出席。 此次峰会主题是 “我们的声音、我们的选择、我们的太平洋之路” (Our Voices, Our Choices, OurPacific Way)，就应对气候变化、海洋与环境治理、可持续发展等议题达成一系列共识，会后发布了7份重要成果文件，包括《第52届太平洋岛国论坛公报》《 “2050 战略” 第一阶段实施规划 (2023—2030) 》《关于建立太平洋韧性设施的领导人宣言》《2023 年太平洋岛国论坛关于在气候变化引起海平面上升情况下的国家存续及个人保护宣言》《太平洋区域气候流动框架》《第 52届太平洋岛国论坛关于WTO渔业补贴问题的声明》, 以及经过审议和修订的《太平洋领导人性别平等宣言》。

《 “2050 战略” 第一阶段实施规划 (2023—2030) 》(以下简称《实施计划》) 是本届太平岛国论坛领导人峰会的核心成果，是未来7年地区多边主义合作的纲领性文件。《蓝色太平洋大陆2050战略》是2022年第51届太平洋岛国论坛领导人峰会通过的重要文件, 擘画了到21世纪中叶太平洋岛国集体发展的长期战略, 被普遍认为是岛国可持续发展路线图。酝酿已久的《实施计划》从执行层面明晰和细化了《蓝色太平洋大陆 2050 战略》的实现路径。它统一了岛国对改革的认知逻辑, 阐明 8 类地区性集体行动对实现目标的基础性作用, 明确以推动机制改革和改善民众福祉为两大发展目标, 梳理了达标需要的资源并同时厘清了国内、 地区、国际社会三个层级的获得路径。较为突出的是, 《实施计划》建立了与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SDGs) 全集和子集体系类似的目标体系, 涵盖 “政治领导力和地区主义”“以人为本的发展” “和平与安全” “资源与经济发展” “气候变化和灾害应对” “海洋与环境” “技术和联通性” 7 个领域, 共包含 13 个目标和 47 个子目标, 既是指导政策的规划框架, 又提供了评估进展的指标体系。与会领导人同意将在2024年依照上述框架, 对地区合作进行指标化监测、进度评估和反思改进。

此次峰会还标志着岛国在气候问题上的协作水平实现了突破。气候危机一直是岛国最为关切的全球治理议题, 被岛国界定为本地区“最大的单一安全威胁” (the single greatest security threat)。 《2023 年关于在与气候变化有关的海平面上升面前延续国家地位和保护人民的宣言》和《太平洋区域气候流动框架》的发布标志着岛国在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多边合作进入系统性、机制性、交互性的新阶段。两份文件尤其是《太平洋区域气候流动框架》涉及的内容深入探讨了国家间协作的不同模式以及各国政策框架对接的可能性, 直接触及最核心的海平面上升导致的 “气候难民” 和 “气候移民” 安置问题、如何保证国家主权和地位的存续问题、如何在气候危机造成的人口流动中平衡国家主权和个体人权问题, 以及如何平衡环境承载力和人道主义救援需求的问题。气候危机的紧迫性和气候治理资源的短缺性使得太平洋岛国必须团结起来。这两份重要的外交文件为未来岛国社会人口流动奠定了政策融通的共识基础。

（三）日本核污染水排海问题考验太平洋岛国内部团结

2023年, 日本核污染水排海是太平洋地区的突出性事件, 太平洋岛国做出了一系列反应, 早期通过集体谴责、磋商的形式对日本施加影响, 但在日本加大外交攻势等因素影响下, 岛国立场出现明显分化, 集体斗争逐步让位于各自为战的外交立场。

2023年全年，日本在4轮核污染水排海中共计向太平洋地区排放了3. 12 万吨用于处置2011 年福岛大海啸造成核电站泄漏的污染水。根据“世界核能新闻” 网站消息, 日本政府在处理福岛核污染水问题上原本有排海、电解、高温蒸发、注入地下和固体掩埋 5 种方案，最终选择了成本最低的排海措施。福岛核污染水中含有高达60多种放射性元素，而在现有技术条件下, 任何净化系统都难以彻底清除所有放射污染物。日方的政策选择降低了自身处置成本, 却给其他国家带来了风险。对海域面积广阔的太平洋岛国而言, 威胁尤为突出。

太平洋岛国明确对日本核污染水排海表明了担忧。2023 年 1 月, 日本宣布将依照原计划于年内启动核污染水排海, 太平洋岛国论坛秘书长普纳公开表示此举将严重影响太平洋岛国地区渔业资源, 太平洋岛国长期遭受核试验危害, 应当防范任何地区性核污染事件的重演。随后, 巴布亚新几内亚渔业与海洋资源部长杰塔·黄 (Jelta Wong) 表示核污染水会进入海洋生态系统和食物链, 对太平洋海域和渔场造成持续的破坏, 呼吁太平洋岛国领导人团结起来, 通过领导人特别峰会的形式签署联合请愿书, 以更强硬的姿态阻止日本排污计划。6 月, 巴布亚新几内亚总理詹姆斯·马拉佩 (JamesMarape) 表示此前自己曾 “被误解为支持日本排污计划”, 坚决表示巴布亚新几内亚作为 《拉罗汤加条约》 (Treaty of Rarotonga) 的拥护者, 反对日本排放不安全的核废料。在8月日本正式启动核污水排海后, 所罗门群岛总理梅纳西·索加瓦雷 (Manasseh Sogavare) 严厉谴责日方行为, 表示该处置方式“完全称不上安全”，并在9月的联合国大会发言中再次表达了谴责。

然而, 在日本密集的外交攻势和国际原子能机构 ( IAEA) 评估报告等因素影响下, 该问题逐渐与经济援助、战略盟友、贸易伙伴关系等因素捆绑, 演变成掺杂多方利益考量和博弈的地缘政治事件。太平洋岛国与日本在外交层面的交锋势头减弱, 对日本核污染水排海的立场出现明显的分化, 一定程度上冲击了复苏不久的地区主义精神。2023年3月, 日本外相林芳正首次到访所罗门群岛、库克群岛和基里巴斯, 试图就核污染水排海问题与岛国沟通。6 月, 帕劳总统萨兰格尔·惠普斯在访问日本会晤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后不久, 成为第一个公开支持日本排污计划的太平洋岛国领导人。8 月,兰布卡表示对日本的处理方式感到 “满意”, 引起斐济国内反对党和民间环保团体的激烈批评和示威游行。在8月日本正式启动核污染水排海之际,太平洋岛国论坛轮值主席库克群岛总理马克·布朗 (Mark Brown) 发表声明称, 各岛国对此立场难以统一, 论坛恐怕难以达成共识。

太平洋岛国论坛峰会和外长会充分体现了这种分歧。2023年9月, 太平洋岛国外长会就日本核污染水排海问题发表联合声明, 回避了支持与否的立场问题, 重点强调通过政府间对话、科学研究、定期监测和评估降低日本核污染水对人类健康的危害。在11月的论坛领导人峰会针对日本核污染水发布的声明中, 没有明确的 “支持” “反对” 或谴责性表态, 仅表示 “注意到”(note) 日方的行为和 “认可” 各方尤其是论坛秘书处以科学为基础的多重努力；针对国际原子能机构的相关报告，声明只采用了 “注意到有关报告” 等低调表述；并着重强调了《拉罗汤加条约》在地区无核化进程中的基石性作用。

二、美拉尼西亚先锋集团在多边外交和地区合作中发挥引领作用

美拉尼西亚先锋集团(Melanesian Spearhead Group, MSG, 以下简称“先锋集团” ) 由巴布亚新几内亚、斐济、所罗门群岛、瓦努阿图4个岛国以及法属新喀里多尼亚组成，是太平洋岛国三个次区域中体量和影响力最大的集团组织, 其陆地面积、人口规模、经济总量均占太平洋岛国总量的90%以上，是研究太平洋岛国绕不开的观察对象。2023年, 先锋集团集中体现了太平洋岛国整体外交理念的传承和发展, 积极塑造着太平洋岛国地区团结。先锋集团最大的两个成员国斐济和巴布亚新几内亚在地区事务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一）美拉尼西亚先锋集团引领太平洋岛国外交理念

先锋集团的引领作用主要体现在外交理念和实践中。2023年8月, 第22届美拉尼西亚先锋集团峰会在瓦努阿图举行, 先锋集团成员围绕气候变化、日本核污染水排海、安全和人权、先锋集团自贸协定等问题进行了深入讨论，通过了关于相互尊重、合作友好的《埃法特宣言》(Efate Declaration)。该宣言明确指出各国已意识到大国博弈和潜在的地区性冲突将给太平洋地区造成重大安全风险, 要保证美拉尼西亚次区域是和平、繁荣而中立的；强调要在美拉尼西亚传统文化和价值观的基础上，推进次区域安全进程, 各国对维护美拉尼西亚次区域的安全负有责任，履行这种责任不宜借助外力，而应依靠本土手段 (Home-grown Approach) 和集体自助实现；先锋集团成员在采取安全措施前, 应经过充分的内部磋商咨询，并征得有关方同意方可行动。

这些内容蕴含着民族自觉和地区事务自决的理念, 既承载了太平洋岛国的去殖民主义理想和独立自主追求, 又遵循了协商一致、广泛参与和集体外交的 “太平洋方式”。先锋集团在多个领域的合作, 尤其是在安全领域倡导集体自助, 从理念到实践都走在太平洋岛国的前列。2023年2月, 巴布亚新几内亚与所罗门群岛签署警务合作协议, 根据协议, 巴布亚新几内亚可将皇家警察 (RPNGC) 部署至所罗门群岛执行警事任务。这既显示出岛国内部安全合作的进一步深化, 也表明先锋集团构建统一安全合作框架迈出了机制性一，很可能成为美拉尼西亚次区域一体化乃至整个太平洋岛国区域一体化的框架基础之一。

鉴于日趋紧张的地缘政治和安全形势, 先锋集团还一度创造性地考虑在《埃法特宣言》中宣布设立一个抵御大国影响力的“和平与中立地区”。兰布卡在先锋集团峰会后的讲话中称, 各方重点讨论了南太地区大国博弈态势, 认为大国正试图分化太平洋岛国, 地区国家应共同将太平洋建设成和平、不结盟的地区, 防止被卷入军事冲突或军备竞赛。虽然最终发布的《埃法特宣言》中并未出现关于设立中立区的提法, 但相关理念和探索对整个地区有重要的指向性意义, 给太平洋岛国地区提供了新思路和新方案。

（二）巴布亚新几内亚、斐济展现核心国家影响力

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斐济是美拉尼西亚先锋集团以及整个太平洋岛国地区经济体量、人口规模和资源储量最大的两个国家，长期被视为太平洋岛国的两个“核心国家”。二者国际和地区影响力远胜于其他岛国, 是地区外交活动的中枢, 支撑起了先锋集团在太平洋岛国集体外交中的主导地位。

两国是大国介入南太事务的首选地和落脚点。2023年, 巴布亚新几内亚先后迎来法国、印度、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等国领导人，以及美国国务卿、国防部长和英国外交大臣等高官到访；同澳大利亚、美国和英国签署了双边防务协议, 安全伙伴网络不断扩张。2 月, 巴布亚新几内亚与欧盟举行第五次高级别政治对话, 并在同月与澳大利亚举行第 29 届部长级对话, 澳方副总理兼国防部长、外交部长、财政部长、贸易部长等共 9位重量级官员与巴布亚新几内亚16位部长出席, 围绕双方在 “全面战略和经济伙伴关系” (CSEP) 六大支柱领域的合作充分交流。斐济在经历政府换届后力求快速打开外交局面。2023年初, 刚上任的兰布卡会见了中国和美国驻斐主要官员, 随后不久会见了澳大利亚总理和新西兰外长, 就地区形势深入交换意见。5月, 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达摩达尔达斯·莫迪(Narendra DamodardasModi) 访问斐济, 印、斐两国在教育、卫生、能源和防灾减灾等领域达成合作共识。总体上看, 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斐济是澳大利亚和新西兰巩固地区势力的传统盟友, 又是域外大国重视经营的重要国家, 还是韩国、东盟国家视为提升国际影响力的合作伙伴。

两国是域内外交活动与双多边合作的中枢。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斐济重视在美拉尼西亚次区域以及太平洋岛国内部推动对话合作。巴布亚新几内亚总理马拉佩和斐济总理兰布卡多次会晤, 双方就进一步深化两国关系达成共识, 斐济同意恢复驻巴布亚新几内亚莫尔斯比港的外交使团。二者还积极强化与所罗门群岛、基里巴斯、瓦努阿图等岛国的友好关系, 通过主场外交、谅解备忘录、 领导人联合声明等形式不断织密太平洋岛国之间的合作纽带,不断推动太平洋岛国领导人峰会、外长会、经济部长会议等机制产出大量合作成果。2023年2月, 兰布卡在密克罗尼西亚集团领导人会议上强调太平洋共同价值观和地区团结，其领导能力得到密克罗尼西亚联邦等国高度赞赏。

两国还不断代表太平洋岛国提升国际影响力。一方面, 巴布亚新几内亚和斐济承载了联合国等主要国际组织在太平洋岛国的代表处和办事处。2023年, 联合国、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分别在斐济和巴布亚新几内亚增设了地区办事处, 强化了二者连接岛国社会与国际社会的桥梁职能。另一方面, 两国代表岛国在国际舞台积极发声, 分别就性别平等、气候正义、产业发展、教育可持续等议题在联合国等国际平台发出岛国声音, 不断扩大岛国作为一个整体的影响力。

三、中国-太平洋岛国关系“开花结果”，机制性合作不断强化

2023年, 中国-太平洋岛国关系在近年双方的不断耕耘下结出硕果, 高层交往持续引领双方关系健康发展, 全方位、多领域务实合作的机制化特征日益凸显, 医疗外交、“菌草外交” 作为合作的新亮点, 日益成为中方践行全球发展倡议和高质量共建 “一带一路” 倡议的生动体现。

（一）高层交往织密双方关系纽带

2023年, 元首外交继续引领中太关系向前发展,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同巴布亚新几内亚、斐济和所罗门群岛领导人成功实现会晤。7 月, 所罗门群岛总理索加瓦雷成功访华, 建交四年来快速发展的中所关系迎来又一个里程碑。在会见中, 国家主席习近平指出, 中国的太平洋岛国政策秉持“四个充分尊重”, 即充分尊重岛国主权和独立、充分尊重岛国意愿、充分尊重岛国民族文化传统以及充分尊重岛国联合自强。习近平主席的讲话明确了新时期中国发展与太平洋岛国关系的重要原则。会见后, 中所双方发表联合声明, 将双边关系提升至新的高度, 继续在高层和各层级交往、共建 “一带一路”、扩大务实合作、深化执法安全合作、参与国际事务、弘扬全人类共同价值等方面打造发展中国家协作共赢的典范。回国后, 索加瓦雷在记者会上表示：中国“从未侵略或殖民任何国家”；在部分国家拖延对所援助的情况下, 中方积极帮助所方纾解财政困难；针对中所关系的狭隘、胁迫性外交才是“非睦邻” (unneighbourly) 和干涉内政的行为。

10 月, 巴布亚新几内亚总理马拉佩来华出席第三届“一带一路” 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习近平主席在同其会见中强调, 巴布亚新几内亚作为首个与中国签署共建 “一带一路” 谅解备忘录和合作规划的太平洋岛国, 为中国同岛国共建 “一带一路” 发挥了带头示范作用。随后发布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和巴布亚新几内亚独立国联合声明》强调，双方将致力于构建更加紧密的中国-太平洋岛国命运共同体，推动两国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迈向更高水平。11月, 国家主席习近平在旧金山出席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会议时会见了斐济总理兰布卡。习近平指出, 中国发展同太平洋岛国关系坦坦荡荡，没有私心，不针对第三方；中国和太平洋岛国都是发展中国家，应该在南南合作框架内加强互帮互助。习近平主席的讲话再次为中国和岛国关系发展明确了方向。

全方位、多领域的高层会晤不断完善中国-太平洋岛国合作的顶层设计。2023年4月, 汤加副首相兼司法大臣萨缪·瓦伊普卢 (Samiu Vaipulu)率领的太平洋岛国政治家联合考察团, 在北京会见了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外办主任王毅, 并参加了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举办的第三届中国-太平洋岛国政党对话会。在以“加强交流对话, 携手共谋发展” 为主题的对话会上, 中联部部长刘建超等中央各部门领导以及福建省、广东省等各省领导同岛国政治家围绕治国理政的党际经验进行了充分研讨。5 月，中国-太平洋岛国农渔业部长会议在南京举行, 中国国务院副总理刘国中等中方官员与太平洋岛国农渔业部长就更好保障粮食安全、促进海洋保护和可持续利用、加快实现农业现代化等议题展开交流。2023年, 来自中国外交部、农业农村部、应急管理部、自然资源部、生态环境部、教育部、国家国际发展合作署等部门以及多省负责官员在国内外各类平台同太平洋岛国官员密切交流，为双方更加机制化、常规化、长效化的合作奠定了坚实基础。

（二）中国-太平洋岛国合作日益机制化、长效化

合作的机制化水平不断提升是2023年中国-太平洋岛国合作的显著特征, 不同领域的实体机构构筑起双方合作的稳定框架。所罗门群岛驻华大使馆于7月正式启用，既是中所关系过去四年快速发展的生动例证，也是下一阶段双方 “新时代相互尊重、共同发展的全面战略伙伴关系” 的有力支撑。2023年, 中国-太平洋岛国防灾减灾合作中心在广东省江门市正式启用, 为中国援助太平洋岛国应对自然灾害提供实体保障；中国-太平洋岛国菌草技术示范中心在斐济揭牌启用，以因地制宜的经济作物促进岛国农业产业化、规模化、集约化发展；中国-太平洋岛国农业合作示范中心在南京正式揭牌，推动双方农渔业合作不断走深走实。这些合作中心不但实现了2022年《中国关于同太平洋岛国相互尊重、共同发展的立场文件》中的一揽子承诺，还增强了中国同岛国各领域合作的稳定性和系统性, 更充分调动了中国多个省市地方层级的外交价值和资源能力, 有力地扩充了中国-太平洋岛国合作的联系网络。中资企业不断扩大在太平洋岛国的存在, 推动中国-太平洋岛国关系发展的行为主体日益丰富。2023 年 1 月, 中国出口信用保险公司 (以下简称 “中国信保” ) 承保了大洋世家 (浙江) 股份公司投资的最高保额超1亿美元基里巴斯远洋渔业捕捞项目。该项目由中国进出口银行提供融资，是中资企业截至当时在基里巴斯投资金额最大的项目, 也是中国信保系统内首个承保的基里巴斯国别项目。6月, 中国银行在巴布亚新几内亚开设了代表处, 成为中国银行在太平洋岛国设立的首个分支机构, 侧面反映了中资中企大规模进入太平洋岛国社会的增长趋势。无独有偶，5月, 巴布亚新几内亚将中国上海纳入设立海外贸易代表处的八个目的地之一, 新设立的在华贸易委员会及全职贸易专员将负责为巴布亚新几内亚商品寻找中国出口市场。

(三)医疗援助、菌草外交引领双方务实合作

务实合作一直是中国-太平洋岛国关系发展的动力源泉。2023 年中国同巴布亚新几内亚、所罗门群岛等岛国签署了涉及贸易、基建、民航、教育、警务、气候变化、能源合作等领域的双边合作文件。中国参与岛国基础设施项目建设也持续产生新成果，如中资企业承建的所罗门群岛体育馆项目在8月太平洋运动会召开前夕顺利交付。在众多领域的合作中, 医疗卫生和菌草技术成为两大新热点。

医疗卫生援助是中国针对性扶持岛国社会薄弱环节的体现。2023年1月, 由山东滨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组建的中国首批赴基里巴斯医疗队圆满完成援外任务凯旋。该小队在基里巴斯驻留了半年, 带去了新的医疗技术和专业设备, 有力地保障了基方民众的生命健康。7月起, 中国海军 “和平方舟”号医院船前往基里巴斯、汤加、瓦努阿图、所罗门群岛等岛国, 执行每地为期7天的“和谐使命-2023医疗援助任务”。“和平方舟” 号上具有 26 个临床科室和7个辅助科室的治疗能力, 专门帮助民众诊断或治疗并不多见的疑难杂症。8月, 索加瓦雷登上到访所罗门群岛的 “和平方舟” 号, 向中方医护人员表达慰问。

菌草技术合作是中国因地制宜帮助岛国发展可持续农业的典范。菌草是收成快、利润高、收益周期长的经济作物, 分为食用菌和药用菌, 可作为牲畜饲料, 还能有效解决水土流失和荒漠化问题, 有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 是补充传统作物种植、促进粮食安全的独特作物。菌草技术从 2000 年起便流传于巴布亚新几内亚、斐济等国家。2023 年，中国-太平洋岛国菌草技术示范中心在斐济苏瓦揭牌启用, 是中国根据岛国客观实际提供减贫脱贫路径、解决民生关切的体现, 充分表明中国为帮助中小国家实现可持续发展做出的建设性贡献。

四、南太地区进入大国博弈常态化的新阶段

2023年, 太平洋岛国继续成为域内外大国竞相援助和拉拢的重要对象。南太地区表面上是大国豪掷资源的 “援助竞技场”, 实质上是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全面推行对华竞争的新阵地。地缘政治形势的演变是各方调整对岛国外交攻势的影响因素。2023年, 美国在南太地区采取 “逢中必反” 的形式逻辑和话语模式, 使得大国博弈某种程度上奠定了南太地区外交形势的基调, 大国博弈日益常态化、系统化、全面化, 深刻影响了地区和平稳定和经济发展。

（一）美国在“印太战略”指针下力图全方位巩固南太霸权

2023年, 对华竞争的战略思维已在美国国内形成广泛共识, 美国两党、政府、国会高度统一在 “印太战略” 全面打压中国的战略思维下, 拜登政府对太平洋岛国的战略定位也落入这种思维定式。“美国例外” “有限干预”“战略拒止” 是美国经营同岛国关系的底层战略文化。具体而言, “美国例外” 的使命感驱使美国维持对三个自由联系国的权威。为降低国内选民对政府介入国际事务的阻力, 美国政府采取“有限干预”的战略, 寻求与岛国建立机制化合作关系, 在降低经营成本的同时最大程度地调动盟友伙伴资源，建立对岛国的长效性、常规性对话及合作机制。将岛国视为势力范围的“战略拒止” 思维使美国追求排他性收益，对中国等域外国家与太平洋岛国发展关系保持高度戒备。

2023年，续签3份《自由联系条约》( Compact of Free Association)是美国巩固南太霸权的核心议程。5 月, 美国与密克罗尼西亚联邦和帕劳续签了《自由联系条约》，10月又与马绍尔群岛完成续约。拜登政府承诺未来20年美国将向三国提供 71. 34亿美元，这一数字远超美国历史上提供的援助金额。作为交换，三个自由联系国的领海与领空将对美军开放, 与美国海外领地关岛、北马里亚纳群岛相连, 帮助美军进一步巩固了对西太平洋大片地区的辐射能力和制海权。虽然表面上是发展援助,《自由联系条约》的本质是美国用经济援助换取对三国领空和领海的排他性军事准入等主权性利益, 以打造针对中国的防务链条。2023 年 4 月,负责 《自由联系条约》谈判的美国总统特使尹汝尚 ( Joseph Yun) 坦言,如果美国不加快进度 (完成续约谈判) ，就会把对太平洋岛国的影响力“拱手送给中国”。

扩大防务安全伙伴体系是 2023 年美国发展与太平洋岛国关系的重点。除了三个自由联系国, 美国与巴布亚新几内亚在 2023 年签署了 《防务合作协定》与《海上安全协定》, 前者大幅提升了美军与巴布亚新几内亚国防军的联合演训能力, 后者让美国海岸警卫队能以 “打击非法捕鱼等海上威胁”为由进入巴布亚新几内亚专属经济区。根据 《防务合作协定》, 美国将向巴布亚新几内亚提供1000万美元资金用于“维护和平稳定”, 美国可以使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6个关键基地或港口。美军可以不受阻碍地进出上述地点部署武器装备。然而, 美国以大国竞争为导向的地区军事安全政策与军事力量部署加剧了岛国内部矛盾, 使得岛国之间难以就安全问题达成共识, 进一步加深了南太平洋地区合作的裂痕。

美国持续提升同岛国外交接触层级和加大资源投入，但频繁“爽约”引发岛国不满。2023 年, 美国国务卿布林肯、国防部长奥斯汀、常务副国务卿坎贝尔等美国高官陆续率团到访太平洋岛国。1～5 月, 美国重启了驻所罗门群岛大使馆和驻汤加大使馆, 并称将在瓦努阿图新设大使馆。9月,美国在华盛顿举行了第二届“美国-太平洋岛国峰会” 和 “蓝色太平洋伙伴关系” (PBP) 外长会, 宣布承认库克群岛和纽埃的主权国家地位并与之建交；拜登政府承诺向岛国提供近2亿美元资金, 包括4000万美元基础设施建设资金, 并同日本、澳大利亚等盟友一道, 支持地区实现包容发展、应对气候威胁。美国还通过美国国际开发署 (USAID)、美国千禧年挑战公司 (MCC) 等机构对岛国提供援助。 但2023年拜登两次缺席了原本要参加的岛国外交活动。5 月, 拜登因国内债务违约谈判问题, 临近出发才紧急取消了赴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行程, 由布林肯代为出席, 罔顾巴布亚新几内亚政府为史上首次美国总统到访所做的精心筹备。缺席了美国-太平洋岛国峰会的所罗门群岛总理索加瓦雷公开批评道, 美国在峰会上 “沉迷说教和自我吹嘘”, “只给岛国领导人留3分钟发言时间”, 对太平洋岛国缺乏尊重。11 月, 拜登又缺席了此前造势已久的第 52 届太平洋岛国论坛领导人峰会。反复 “爽约” 严重消耗了岛国对美国合作诚意的信心和耐心。东道国库克群岛总理布朗斥责美国 “吸走了太平洋岛国地区赖以生存发展的所有氧气”。

（二）美国调动亚太盟友介入南太事务

2023年, 受全球地区性冲突影响, 美国的战略投入能力和资源调用能力有所下降, 愈加依赖其亚太盟友在南太地区实现制衡中国的目标。亚太各国对援助太平洋岛国也有自身的战略考量，视太平洋岛国为软实力的 “放大器”, 试图通过帮助岛国解决发展问题和应对气候变化, 提升自己在全球治理上的话语权和国际影响力。在南太传统盟友澳大利亚、新西兰立足自身利益, 希望巩固南太地区影响力的背景下, 美国转而调动印度、韩国以形成对岛国的外交“合力”。

2023年, 阿尔巴尼斯领导的澳大利亚工党政府强调以温和、渐进的方式修复和重振与岛国关系。澳大利亚挖掘自身与岛国相近的地缘和历史文化优势, 打出 “安全、援助、移民” 的政策组合拳, 希望全面重拾与岛国的历史、文化、地缘纽带, 潜移默化地遏制中国逐渐扩大的地区影响力。 2023年2月, 澳大利亚出台了一项全新的永久居民签证制度, 在“太平洋劳动力流动计划” (PALM) 框架下, 向太平洋岛国每年新增 3000 个永久居民签证。此举针对岛国 18～45 岁的劳动适龄人口, 可允许其在获得工作邀约后携伴侣及子女赴澳工作生活。这种模式既满足了岛国居民的移民需求, 又缓解了澳大利亚劳工荒, 实现了双赢。2023年底, 澳大利亚针对图瓦卢推出了 “瘦身版” 一揽子政策, 通过《气候和安全条约》(Climate and SecurityPact), 向图瓦卢提供1690万澳元改造海岸条件以适应气候变化，以及每年208个赴澳优待签证。作为交换，澳大利亚可以否决图瓦卢与任何国家达成的防务协定。12月, 澳大利亚经过将近一年的磋商谈判, 与巴布亚新几内亚签署了双边安全协议, 出资1. 32 亿美元强化与巴布亚新几内亚的安全联系。澳大利亚不追求一次性裹挟岛国整体的宏大政策, 而是针对有急切需求的岛国逐个击破, “高性价比” 地强化在南太的地区影响力。澳大利亚工党政府还采取了更加理性务实的对华政策, 降低了涉华言行中的对抗色彩。在美国看来, 换届后的澳大利亚工党政府的南太政策过于温和弱势, 无法为其全面遏制中国提供强有力的战略支持, 因而在 “蓝色太平洋伙伴关系”(PBP) 框架下号召德国、加拿大、法国、韩国、印度、欧盟等加强对南太地区的关注和投入。

2023年, 新西兰的太平洋岛国政策则一直处于调整变化中。受年初总理辞职和年底议会大选影响, 2023 年是新西兰罕见的一个政局波动期, 虽然对岛国承诺了多笔资金援助, 但政策的不确定性和不连贯性牵制了新西兰对太平洋岛国的有效战略投入。2023年8月, 新西兰工党政府发布史上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文件, 对国际形势做出悲观判断, 调整了对地缘环境和国家安全挑战的认知, 将中国在南太地区的存在界定为 “威胁”, 在此之后对太平洋岛国的战略定位和具体政策可能会日渐服务于“防范中国” 的战略思维。2023年底上台的克里斯托夫·卢克森 (Christopher Luxon) 政府会多大程度上继承前任工党政府的安全形势评估, 仍有待观察。从长期来看，新西兰的“太平洋重置” (Pacific Set-up) 政策能否行之有效, 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新方能否抛弃新殖民主义者心态, 处理好利益双边统一、长期战略稳定、地缘政治博弈三大问题。

在澳大利亚、新西兰两个南太地区大国难以提供充足的遏华 “火力”,以及日本同岛国陷入核污染水排海之争的情况下，美国转向韩国和印度，寻求在南太编织新队形扩大存在, 遏制中国影响力。2022年上台的韩国尹锡悦 (Yoon Seok Youl) 政府在战略认知和外交立场上与美国愈加贴近。借韩国之力扩大对岛国援助的 “工具箱” 符合美国战略利益, 也迎合了韩国打造 “全球枢纽国家” 的战略目标。尹锡悦政府发布了韩国首份“印太战略”, 明确宣称太平洋岛国是重要伙伴。韩国看到了解决欠发达太平洋岛国发展需求对其实现 “全球枢纽国家” 目标的积极作用, 着力强化与岛国关系。太平洋岛国海域有韩国远洋捕捞产业的核心渔场, 为韩国发展同岛国关系提供了更多经济价值。在已连续举办多届外长会的背景下,2023 年 5 月, 韩国同太平洋岛国在首尔举行了史上首次领导人峰会, 会后发表了《2023 年韩国-太平洋岛国领导人宣言》, 强调共同维护地区和平稳定, 打造繁荣、可持续、强韧的蓝色太平洋。该宣言设定了下一阶段双方在多领域的合作方向, 商定在海洋治理、应对气候变化、能源、网络、卫生等领域建立全面安全合作关系。韩国承诺将对太平洋岛国提供的官方发展援助资金提升至原来的两倍, 即3990万美元。双方还发表了《自由和平与繁荣的太平洋建设行动计划》,强调在韧性 (Resilience)、提质增效(Reinforcement)、新动能 (Revitalization) 三个方面推进合作。 虽然相比其他大国, 韩国的援助金额总体还较少, 但与历任政府相比, 其在2023年的增资势头非常明显。

印度是美国借重的另一个重要亚太国家。相比韩国, 印度与太平洋岛国的历史渊源、民族纽带以及合作和援助关系要深远得多。印度移民和后裔在斐济等国颇有影响力, 凭借英国殖民政府的扶持, 以及自身教育、文化和人口优势, 在政治、经济乃至外交政策上深刻影响着斐济政府。在相当长一段时期, 印度发展与太平洋岛国关系并非基于美国期许, 而是有自身战略利益和考量。近年来, 随着中印关系走低，印度与美国在对华政策上出现一定程度的利益趋同。印度历来有大国梦想, 日益关注近年来成为国际合作热点的太平洋岛国。 印度的“东进”战略与美国“印太战略”相向而行, 因而在美日印澳 “四方安全对话” (QUAD) 等框架下共同加强对太平洋岛国的援助, 牵制和分散中国的战略资源和精力。2023年5月, 印度总理莫迪与美国总统拜登一度将共同访问巴布亚新几内亚, 后拜登因故取消行程。 莫迪在巴布亚新几内亚与太平洋岛国领导人集体会晤, 与马拉佩共同主持了中断8年之久的第三届 “印度-太平洋岛国合作论坛峰会”, 宣称将成为岛国“可靠的发展伙伴”, 抛出涵盖医疗、教育、技术等领域的合作倡议。总体上看，印度在太平洋岛国的外交存在还较为弱势，其合作的雄心相对有限，且自身的地缘政治目的较为明显，这些都有可能成为未来印度与太平洋岛国合作的阻碍。

（三）英、法等欧洲国家加大对南太事务的介入

作为多个岛国曾经的殖民者以及现在部分岛屿的海外宗主国, 法国和英国在南太地区的存在有别于美国的历史逻辑和战略利益。2023年7月, 法国总统马克龙对太平洋岛国进行了历史性访问, 先后造访法属新喀里多尼亚、瓦努阿图和巴布亚新几内亚, 声称要 “让人们听到法国的声音”。尽管法国总统办公室宣称马克龙此行无意 “反华”, 他在访问瓦努阿图期间发表演讲, 称 “新帝国主义” 正在大洋洲地区出现, 一种 “ 实力逻辑 (powerlogic) 正在威胁最小、最脆弱国家的主权”, 体现出浓厚的地缘政治目的和大国博弈色彩。相比马克龙 “走秀” 式的高调访问, 英国对南太事务的介入略显低调, 集中于防务合作。4 月, 英国外交大臣克莱弗利访问巴布亚新几内亚, 双方签署了《部队地位协议》(SOFA), 宣称加强双边安全伙伴关系。

欧盟整体也加强了对太平洋岛国的援助, 但主要惠及体量较大的岛国。2023 年 2 月, 巴布亚新几内亚与欧盟第五次高级别政治对话会在莫尔斯比港举行。欧盟驻巴布亚新几内亚大使弗拉丁表示欧盟将在未来三年向巴方提供超4亿基纳援助, 双方将加强应对气候变化、海洋保护等方面的合作。10月, 欧盟和基里巴斯签署可持续渔业伙伴关系协议，在未来五年向后者提供1800万欧元援助, 帮助基里巴斯渔业可持续发展。

结 语

2023 年的太平洋岛国外交可以说喜忧参半。重新修复的南太平洋地区主义对岛国内部合作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同时也受到日本核污染水排海和大国博弈的分化拉扯。虽然岛国的全球影响力提升、国际能见度上升，但它们本质上还是面临着突出的生存和发展问题，且难以通过自身突变跳出经济基础薄弱—基础设施落后—产业结构单一—大量依赖外贸—经济基础薄弱的恶性循环。在常态化的大国博弈下，太平洋岛国应该努力确保独立自主，坚持多元化的外交政策，共同推动真正的多边主义惠及广大发展中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