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岛屿地区卡瓦文化的多元内涵
卡瓦，英文名称为kava，学名为Piper methysticum，属胡椒科灌木植物，是太平洋岛屿地区极其重要的传统作物之一。在欧洲人到来之前，卡瓦被广泛地种植于波利尼西亚、美拉尼西亚和密克罗尼西亚地区的大多数岛屿。在不同的岛屿上，卡瓦也拥有不同的名字。
神圣起源与神秘传说
卡瓦在太平洋岛屿地区的驯化历史可以追溯至3000多年前，但由于该地区长期以来一直未能发展出独立的文字，故关于卡瓦的起源问题常存在于诸多神话、传说之中。许多传说将卡瓦的起源与死亡和重生联系起来，认为它源自被埋葬的女性尸体。在汤加的一则传说中，为了招待在饥荒之年前来拜访的大酋长卢奥(Loau)，一对忠诚的仆人夫妇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杀死。得知消息的卢奥令其葬于地下，而不久之后在埋葬尸体的地方竟然奇迹般地生长出了一棵树苗，这便是卡瓦。而在瓦努阿图的一个传说中，生长出卡瓦的女性尸体则来源于一对双胞胎孤儿中的妹妹，伤心欲绝的哥哥在食用了卡瓦根之后竟然忘记了所有的悲痛。
此外，有的神话将卡瓦的起源归功于神灵。在萨摩亚的一则神话中，卡瓦本为生于天界的一种植物，由巡游四方的天神坦加洛阿(Tangaloa)令其随从带至人间，遂在各地生根发芽。在马克萨斯群岛的一个传说中，第一株卡瓦则被描述为一位伟大神灵的孩子，这位神灵叫作阿提亚(Atea)，是当地农民的守护神。
食药价值与沟通媒介
千百年来，卡瓦在太平洋岛屿地区人民的日常生活中占据重要地位，上至酋长、贵族下至普通百姓，均对卡瓦青睐有加，这与其食用价值以及药用价值密切相关。在食用价值方面，卡瓦的根部或茎部经碾磨或嚼碎之后与水混合，可制成一种令人陶醉的无酒精饮料，即卡瓦酒。这种饮料具有一定的镇定作用，能舒缓神经、放松身心、消除疲劳、促进睡眠，对岛民的身心健康颇有裨益。在上述萨摩亚的神话中，天神坦加洛阿之所以令其随从在人间种植卡瓦，就是为了每天都能喝上卡瓦酒。在药用价值方面，卡瓦的根部、叶子、树皮、茎部以及汁液均可入药，用于治疗一系列疾病。
卡瓦还是一种重要的社交媒介，有助于增进社会联系，缓解人际冲突，促进和平与安宁。岛民们经常和亲朋好友一起共饮卡瓦酒，增进友谊，联络感情。人们会在诞生礼、割礼、婚礼、葬礼等许多重要节日和场合饮用卡瓦酒，互赠卡瓦根。值得一提的是，卡瓦在调节家庭、邻里、部落之间的关系方面起着润滑剂的作用。在斐济，如果儿子惹父亲生气，他可以通过赠送一杯卡瓦酒来修复关系。在瓦努阿图，冲突双方在争端解决之后总是会交换卡瓦根、猪以及一些农产品，并一起痛饮卡瓦酒，以庆祝重新建立的良好关系。此外，赠送卡瓦根也是岛民们的一种传统迎客方式。据库克船长的航海日志记载，汤加的人们从其独木舟中取出卡瓦根赠与英国船队，作为和平与友谊的一种表示。
在长期的生活实践中，岛民们创造出了一整套比较系统的卡瓦仪式。根据场合正式程度的不同，卡瓦仪式可分为三类：一是完整仪式，适用于非常正式的场合，如欢迎皇室成员或总统、总理等尊贵客人;二是较正式仪式，适用于村里的长老、酋长和贵族举行会议以及迎接来访的酋长与贵宾;三是非正式仪式，适用于一些不太正式的社交场合。在斐济，完整仪式主要包括选择木棒、备好盛器、准备卡瓦根、洗涤卡瓦根、制作卡瓦酒、集体祈祷、分发卡瓦酒、饮用卡瓦酒、赠送卡瓦根等环节。卡瓦酒的饮用次序非常严格，一定要从最重要的客人开始，然后按照客人身份地位由高到低依次进行。客人在饮用卡瓦酒时，首先需要双手击掌三下，然后双手接过酒碗一饮而尽，并将空碗还给主人，最后再击掌三下以示程序完成。
卡瓦不仅是岛民们进行人际交往的重要媒介，而且成为人们与神灵、祖先进行沟通的桥梁。主要的沟通方式有两种：一是人们会献上具有象征意义的卡瓦酒礼物，以祈求神灵或祖先保佑。二是饮用卡瓦酒会让人们的意识发生改变，尽管这种改变往往很微妙，但却有助于他们与神灵世界进行交流。在岛民们的心目中，饮用卡瓦酒产生的陶醉状态与做梦产生的恍惚状态一样，都是通往超自然国度的道路。
空间退与内发展
然而，欧洲人到来之后，经过两个世纪的殖民活动和传教活动，卡瓦的分布范围明显减少，仅在瓦努阿图、斐济、萨摩亚、汤加、瓦利斯和富图纳群岛、波纳佩岛以及新几内亚的一些地区被定期种植并广泛使用。不过，可喜的是，卡瓦文化不仅在这些地区被较为完好地保存了下来，而且发展出了更为丰富的文化内涵。如今，瓦努阿图首都维拉港星罗棋布地分布着许多卡瓦吧，而卡瓦亦越来越成为该国的一种重要经济作物。在萨摩亚的钞票、瓦努阿图的邮票以及波纳佩岛的州旗上，都印有卡瓦碗、卡瓦杯或卡瓦植物的图案，能够帮助人们不断获得民族身份认同。
总之，太平洋岛屿地区的卡瓦文化具有悠久的发展历史、多元的文化内涵、和平的文化特质以及持久的生命力。它不仅是该地区一张永恒的文化名片，而且是其开展文化交流的一个绝佳载体。
(作者系聊城大学太平洋岛国研究中心研究员)
作者：张杰
转载自：中国社会科学报
